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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街道上兵马来往调动,气氛紧张,但那些高门大宅之内,隐约仍有丝竹之声透出。
关上门,似乎就可以将所有的喧嚣拒之门外。
陈群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什么,可是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……
丞相府内,更是灯火通明,暖香袭人,与外界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。
曹丕并未端坐主位,而是如同困兽般在铺着精美西域地毯的内厅之中来回踱步。
他身上的锦袍有些凌乱,冠冕也歪斜着,脸上失去了往日刻意维持的冷峻,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惧,以及伴随着惊惧而产生的焦躁不安。
先陈群一步传递回来的消息,让曹丕真切的感受到了恐惧。
难言的恐惧。
不是说好了邺城坚固,足以抵御骠骑军么?
不是骠骑军都没有重型攻城器械么?
为什么南城就陷落了?
那些贱民怎么敢反叛?
怎么敢?!
封建统治者在听闻百姓暴动或是起义时,表现出的不敢相信,不愿承认,并非说是他们简单的愚蠢或迟钝,而是一种根植于其阶级立场和心理认知的本能反应。
因为在董仲舒的叙事下,封建皇权的合法性建立在『天命所归』和『君权神授』的基础上,
统治者是『天子』,百姓是『子民』,因此民众起义在根本上挑战了这套合法性叙事。相信或是承认百姓的起义,就等于承认天子失去了天命,君父被子民所背弃。也就等于是承认自己的统治出现了根本性的、法理上的失败。
而且大多数的封建统治者的生活,是和社会底层完全脱节的,他们的认知决定了他们无法理解百姓起义的真正根源。
对于皇帝、贵族、官僚、以及储备官僚,也就是各种砖家来说,百姓民众所的赋税、劳役等等,是维持国家运转和他们奢侈生活的必需品。他和他们的家族所获取的财富,远远超过他们所付出的劳动,所以他们无法真切体会一个百姓民众在赋税压垮全家、劳役夺去春耕时间时的绝望。他们认为百姓只要能有一口饭吃,就不会,也不应该造反。
在封建王朝的统治精英眼中,民众是分散、愚昧、软弱、可供欺骗和驱使的乌合之众。他们不相信这些草民能有组织、有纲领、有勇气来对抗强大的国家机器,暴力机构。
曹丕也是如此。
当他听到了邺城南城暴动,导致城门失守,骠骑军冲进南城之中的时候,他陷入了『认知失调』的状态。
即从原本『邺城铜墙铁壁,丞相世子英明神武,百姓兵卒如臂使指』的虚妄之中,察觉到了『百姓民众,兵卒军校正在反叛,或是将要反叛』!
这种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的,剧烈的冲突,让曹丕产生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强烈不适。
为了缓解这种不适,最简单的方法是否认或曲解现实——
见到陈群进来,曹丕几乎是扑上前去,一把抓住陈群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掐入陈群的肉中,声音颤抖:『长文!南城……南城当真……当真是……』
陈群稳住呼吸,躬身说道:『世子恕罪……南城……因崔琥叛逆,勾结乱民,一时不慎……为骠骑所趁……然!我军主力未损,已成功退守北城!』
我军已经成功的『战略转进』了!
其实别看陈群之前指挥若定,似乎是鬼谋深算,但是在当下,他和曹丕的心理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,都在给自己的错误寻找理由和借口。
陈群语速极快地为曹丕,也仿佛是为自己分析着局势,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镇定,『世子请看,北城地势高峻,墙厚池深,武库粮仓,十之七八皆在于此!我军精锐,亦多集于此地!骠骑军虽侥幸入南城,然南城有何?不过些许饥寒交迫、无知顽劣之民耳!某已经令人拥堵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