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亏。
他需要一场胜利,一场属于他曹丕的胜利。
不需要太大,但必须是由他主导、由他决策的胜利。
他要让父亲知道,他不仅有守城之能,更有破敌之勇。
他要让那些观望的大臣们看到,他曹丕不是只会听命于谋士的傀儡。
任峻……
曹丕的脑海中闪过其身影。
任峻是个好人,忠心耿耿。
这样的人,最适合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……
不会多想,不会多问,只会埋头执行。
成功了,是他曹丕运筹帷幄;失败了……
之前任峻战败的时候,就该死了……
冷酷吗?
也许。
但这就是政治。
父亲大人当年不也是一样杀人,让边让、孔融之辈身死道消?
帝王之术,本就该如此。
欲成大事,岂能拘泥于小节?
『世子,陈令君求见。』侍卫的通报打断了曹丕的思绪。
曹丕深吸一口气,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所有情绪,『有请。』
陈群缓步登上城楼,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,『世子,夜已深了。还请早些歇息』
『长文来得正好。』曹丕转身,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忧虑,『我方才观察敌营,见张辽部似有异动,可是出了什么变故?』
曹丕还在在试探,还想要争取。
陈群的目光在曹丕脸上停留片刻,『骠骑军纪严明,纵有龃龉,也不至于在敌前自乱阵脚。世子,属下还是那句话,固守待援,方为上策。』
又是这套说辞!
曹丕心中冷笑,面上却露出受教的表情:『长文所言极是。只是……我军困守已久,粮草日蹙,军心浮动。若是长久困守,只怕……』
曹丕故意留下话头,观察陈群的反应。
但是这位谋臣只是微微摇头:『世子放心,丞相必有安排。我等只需守好邺城,便是大功一件。』
大功一件?
曹丕几乎要嗤笑出声。
守城之功,如何与破敌之功相比?
等父亲回师,解了邺城之围,天下人只会称赞父亲用兵如神,谁会记得他曹丕在这城里苦守了多久?
即便是大功,也是陈群的……
送走陈群,曹丕独自在城楼上踱步。
夜风很冷,吹得他衣袂翻飞。他想起小时候,父亲教他们兄弟兵法时说过:『为将者,当知取舍。』
取舍……
他现在不就面临着取舍吗?
用任峻和几百兵卒的性命,赌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。
至于那些可能为此送命的士卒……
曹丕用力摇头,试图甩开这个软弱的念头。
父亲当年屠徐州、坑降卒,不也是为了更大的目标?
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。
这个道理,他懂。
『令出必行,唯有忠诚……』
曹丕喃喃念出山东之地,经常被强调,似乎是铁律一般的话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
是啊,忠诚。
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忠诚,不问对错,不计代价的忠诚。
远处,骠骑军的营火依旧在闪烁,仿佛在向他招手。
风险再大,他也必须一试。
这不仅是一场军事冒险,更是一场政治豪赌。
陈群以需要巡查城防为由告退,留下曹丕一人烦躁地踱步。
『既然你陈长文求稳,那便由某来行此险招!』曹丕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。
是夜,曹丕秘密召见了典农中郎将任峻。
然而,曹丕不知道的是,他密会任峻的消息,很快便通过某些渠道,传到了并未歇息的陈群耳中。